第五百五十章 入城-《荒沙主宰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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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一月初六,上午。
天蓝,地白;大气干冷而清冽。
凌河摔在地上像一条冻僵了的蟒,七八位身着臃肿羊皮袄子的渔人在它身上沿着冰白色纹路寻觅,一路敲它的鳞。
咚,咚,咚。
冰镩锤击的声音沿空旷河面传得既快且远,冰屑碎钻般应声飞溅。
待许久后“噗嗤”一声轻响,最后一层薄冰穿了,便有了波波水声。
笊篱扒开冰碴,露出能照见人影的黝黑水面。
挂着倒钩和饵线的缆绳方垂入冰洞,正待有缘者咬钩,却被由远及近的破雪摩冰之声打断。
“糟嘞!”
渔人一拍大腿,嫌弃突如其来的大动静赶走了鱼,恼怒地抬眼。
下游东南方向,一长列载满了货物的冰橇车队由马拉着疾驰而来,拖着一尾雪龙。
“避开,避远些呦!”
大声呼喝远远传来,质地在寒风中冻得坚脆。
渔人们不情不愿地往岸侧避了十几米,错身时却被奔马强劲的活力动态感染,忍不住呐喊。
“兄弟哪儿过来的?”
“老丈,咱们临渊城来的……”
车上驭者亦扯着嗓子回道。
里许地外,马蹄铁踏冰的声音杳不可闻。
“这就是传闻中的冰运了?”
洪范闲握马缰,问道。
“倒未曾在瑶河上见过,靠谱吗?”
“靠谱!”
养浩穰重重点头。
“北疆一年六个月有雪,冬日的凌河冰面厚实无比,再大的车都压不塌。夏日时候行船还要担心暗礁、浅滩、激流,河面上冻后再没这些事,就剩一条平坦宽阔的大道。凌河水流本就急,又少大船,真要比起来冬季冰运的运力恐怕比夏季水运还大些。”
“镇北卫里只要是毗邻凌河的城市必有冰行,和别处的镖局类似,不止运货,还有特制的车上棚屋,行话叫‘冰床’,专用来载客。”
赤沙军行出二里,挑了处平缓岸线过河。
冰运车队早已跑得没影,下游有欢呼声传来。
洪范在马上回望,见一尾硕大青鱼被渔人拽出冰洞,摔在冰面,于冷寂天地间噼啪跳动。
雪原远处,山与城尚是两道虚幻的灰影。
一座偌大旱坞挨着船厂开辟在凌河北岸,建有坚实的斜坡和牵引装置——这不是瑶河边随处可见的注水船坞,而是一个正停满千帆的露天船舶泊场。
凌河的烈性不止于急水与暗礁。
当河水封冻时,巨大且不断增厚的冰层会从四面八方挤压船体,再坚硬的木船都无法抵抗这种大自然的绝对力量,轻则变形开裂,重则折断龙骨;而化冻时的凌汛更是锋利如刀,能轻易绞碎困在其中的任何硬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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